下午，沥沥细雨从空中飘洒着。

        福州路的小东来。

        一身素色衣裳的常姐从里面出来，招了一辆黄包车，匆匆往朱葆三路而去。

        公寓房里。

        小婉哄着怀里的小帆入睡。

        看着孩子那粉嫩的小脸蛋，眼睛也慢慢闭上，小婉轻轻将孩子放在床上......

        看了看时间，小婉出门下楼。

        一辆黄包车正好停了下来。

        常姐付了车钱下来。

        小婉并没有上前迎她，只是默默转身上楼。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在楼梯上。

        “小婉，你这里安不安全？”常姐见没人上下楼梯，这才开口问。

        小婉没回头：“上海现在哪还有安全的地方。”

        常姐沉默。

        小婉打开门，请她进来。

        可卧室里的小帆帆却被开门声惊醒，“哇哇”哭了起来。

        小婉只得先去了卧室......

        常姐打量着公寓内的陈设：“小婉，这地方还行，看来程海对你不错。”

        “不错？”小婉淡然一笑：“我还是带你先去见戴先生吧。”

        常姐跟在她身后，去了另一间封闭阳台的卧室。

        “戴先生，常姐来了。”小婉走到阳台角落里。

        遮阳的窗帘拉开，里面竟然有摆放着一张军绿色折叠小床。

        坐在床边的年轻男子正是前些天奉命从重庆到上海来的军统特工戴星炳。

        常姐上前几步：“委屈戴先生了。在事情没明朗之前，我们不能让你去冒险。”

        “为了党国，一切都是值得的。”戴星炳站起来，一袭青衣长衫，显得他身形更为修长。

        常姐知道这里也不他的久留之地：“新的地方我已经在着手安排，以你“改组派”的身份，现在接近汪兆铭困难重重，倒不如先设法去伪市政府谋一份差事。”

        去伪市政府？

        戴星炳低头沉思片刻：“那只有走傅攸庵这条线。”

        “傅攸庵这周末晚上会来小东来，到时，我帮你引见一下，就说你是我的远房表弟。这样再许他些好处，在伪市政府谋个秘书或一般文员的职务还是行得通的。”常姐清楚，倘若戴星炳就这样以昔日改组派身份直接去找汪兆铭，非但不会重用他，还会引起他的怀疑......

        戴星炳在小婉这间公寓房的阳台上窝了好几天，如果再不想办法换个地方，也是很容易被人发现......

        所以他也只得点头答应：“老板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们是得好好琢磨琢磨，务必到时一击必中。”

        “许克也到了上海，他负责具体刺杀。”常姐看了看时间：“我得走了。”

        这时公寓房外面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小婉心一惊：这个时间谁会上门找她。

        “谁呀？”

        “我~”

        门外低哑嗓子的男子应了一声。

        程海？

        他自从眼睁睁看着川岛梦子上了李士群的车后，就再也没来过公寓房这里。

        “这么晚了，你还是回去吧。”小婉拔高了声音，也正是提醒阳台上的两人。

        门外没了动静，可下一秒钟，锁孔却发出钥匙转动的声音。

        糟了，她怎么忘了程海他有备用钥匙。

        这可怎么办？

        正当小婉焦灼之际，门已经被程海打开了。

        他满脸通红，嘴里喷着浓郁的酒气，步履踉跄进来就抱住小婉：“怎..怎么？家里藏...藏男人了？不...不给我开门？！”

        “哪有~是常姐来看我。”小婉只得敷衍着他，双手在他后背顺了顺，将他扶到布质沙发上躺着。

        程海一听常姐来了，立刻从沙发上弹也似的起身，眼睛四处搜寻着：“那...那我怎么没看到她！”

        “程团长，听小婉说你可有段时间没来了。”常姐不得不走出来，应付着程海，好转移他的视线。

        程海刚想跟她打个招呼，可酒实在是喝得太多了，又一屁股坐回到了沙发上，倒下去便呼呼大睡着......

        常姐示意小婉去阳台。

        “这可怎么办？我不知道他今晚会来......”小婉急忙分辩着。

        常姐只是叹声道：“看来戴先生只能跟我去小东来避一避。”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戴星炳拿过礼帽戴上，遮住自己大半张脸，跟 在常姐身后出去。

        经过客厅时，程海突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指着正要出去的常姐和戴星炳骂道：“你们这对狗男女！竟然当着我的面羞辱老子！老子...”

        正当戴星炳对他拔枪相向时，他又“扑通”一下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小婉吓得挡在他面前：“戴先生，他喝醉了，求你网开一面。”

        “哇~哇~哇！”卧室里又传来孩子的哭闹声，戴星炳还是收回了手枪，和常姐下了楼......

        客厅里，睡得正酣的程海却如一团烂泥一样躺在沙发上，浑然不知刚刚差点小命都玩完了......

        岩井公馆。

        钟良甩了甩手中的黑色雨伞，搁置在门外，才敲门进了办公室：“来哥，他们在楼下，怎么安排？”

        “安排他们去小会议室喝茶，我等会儿就下去。”徐来刚放下稿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

        电话是宪兵总部打来的，要自己立刻去一趟。

        徐来挂掉电话，抓了衣帽架上的风衣套上就去了车库。

        刚倒出吉普车，就见李士群从小会议室一路小跑过来 ，拦到他面前：“徐来老弟，人都带来了，你这又出去，太不地道了吧？”

        “我不地道？宪兵总部三浦将军的命令，要我即刻去他那里一趟，说是十万火急的事。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徐来摇下车窗，雨丝斜飞进来，他不得不又关上。

        李士群急了，拐到车门旁，敲了敲车窗玻璃。

        “就占用你半个小时，行不行？”李士群带王天木到岩井公馆，那是跟丁默邨打了包票的，要是出了一星半点的差错，得他自己一个人担着。

        见他那抓耳挠腮的着急样，徐来只得停车下来......

        小会议室里。

        王天木坐在一旁，两手之间用一件衣服搭着。

        看样子李士群还是对他有所防范。

        “士群兄，还不快给人家摘下那对银手镯~”徐来没好气抬手看了看劳力士金表：“只有二十六分钟了，可得抓紧时间。”

        李士群马上示意跟他同来的张鲁打开王天木的手铐。

        “李副主任，这...”张鲁迟疑。

        “打开！”

        李副主任都发话了，张鲁只得掏出钥匙，掀开王天木遮住手铐的衣物，迅速将之打开，然后拎着往一旁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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