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虹口区。

        梅花堂。

        屋外的空气透着一股寒凉，直往窗子缝隙里钻着…

        三楼办公室里。

        一夜未眠的川岛梦子直到天亮，才趴在桌上休息。

        她旁边搁置着一堆电文，都是电讯室这几天截获的。

        这些电文都是从重庆发到公共租界各个隐蔽地点，可就算是川岛梦子带着整个电讯室的破译人员忙了一整夜，只得到一些毫无联系的单个汉字......

        在警卫室烤火的小林君，显然有些等得不耐烦了。

        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摆钟:都上午十点钟了，梦子小姐今日要去日伪特工总部，她不会是忙忘了？可她说过工作时不许打扰她的.....

        小林君想了又想，还是上楼去了办公室。

        见她睡着了，小林君从内室拿了毛毯给她盖上，自己则退到一旁椅子上静静等着......

        “喀，咯...”川岛梦子在睡梦中也忍不住咳嗽起来，她缓缓睁开眼睛坐直，毛毯从后背滑落，她下意识伸手抓住，才抬头发现小林君坐在门口旁的椅子上，正拿着铁钳在壁炉里扒拉着炭火.....

        小林君在听到她咳嗽的第一时间，便扔掉铁钳，疾步走到她身旁：“梦子小姐，今天不是要去特工总部......

        川岛梦子强撑着起来，可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又跌坐在椅子上：“小林君，你还是先送我回去.....”

        小林君扶起她下了楼，手肘不经意触碰到了她的脸上：好烫！

        “不行，你得去医院。”小林君打她车门让她坐到后座位躺着......

        川岛梦子此时已经昏昏沉沉的，当她再清醒过来时，才发觉自己已经躺在了病床上。

        抬头看了看架上挂着的玻璃输液瓶，视线落在一旁床头柜边守着的小林君：“你打电话通知一下阿海，让他来。”

        “梦子小姐，我没事，程团长他保安团也挺忙的...”小林君双手紧握着，有点局促。

        川岛梦子知道他不擅撒谎，作势要拔出针管。

        这下小林君慌了，赶紧阻止她：“电话我打了，程团长说等下他母亲会过来，他可能就不过来了......”

        川岛梦子听到程海没时间来，神情迟滞了几秒，唇角微撇，还是重新躺好，眼睛盯着白色天花板，脑海里浮现的全是那些破译不了的电文......

        上海伪保安团。

        程海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办公室里。

        川岛梦子发高烧，他不是不想去看她，只是一想起自家姆妈说她也是一夜未归，顿时心情不好，脑海里全是她跟李士群在一起你浓我浓的画面......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黄队长正躬身往门内缝里瞧了瞧......

        “吱呀！”一声，门开了。

        黄队长见程海阴沉着脸，还道自家团长在家里又被那个日本婆娘给修理了：“程团长，您先喝口热茶。这女人嘛，哄哄就好了。”

        “怎么哄？”程海哑着嗓子，移过他搁在桌上的茶杯。

        黄队长一双小眼珠左右移动着，就是不好怎么接他的话茬：“咳...”

        “说！”程海又放下刚到嘴边的茶杯，盯住他问道：“刚才不还在教我怎么哄女人，现在哑巴了？！”

        黄队长一紧，低着头左顾右盼着，还真给自己盼来了人。

        “姆妈，你怎么来了？”

        原来程妈去虹口医院看过川岛梦子后，得知程海没来去，还是有点不放心，就来了保安团。

        黄队长这不就趁机脚底抺油开了溜......

        上海公共租界。

        南京路附近的一处外文书店。

        一袭青色长袄的王天木，在看了看四周之后，又压了压原本就已经戴得很低的黑呢子礼帽，跨步进了书店.....

        他进了书店楼上，又顺着铁梯爬进了小阁楼。

        小阁楼里有人正在侦听和收发电文。

        见王天木进来，他们也只是点了点头，又继续侦听着上海日寇的各方电台......

        “王站长，我们去里头说话。”是孙远，他从屋顶下来，一副修理工的装扮。

        王天木跟他进了里间。

        这里面，既是孙远休息的地方，又是存放维修工具的存贮间。

        “王站长，坐吧。”孙远拍了拍屋里唯一能坐的地方：一张硬板床。

        王天木抬脚跨过地上那根粗电线，可不料还是被一旁一把铁锤给踢到了脚尖.....

        孙远只得弯腰拾起铁锤搁置在一旁：“呃，地方小...”

        “自从丁默邨那帮人在上海成立了所谓的特工总部，我们军统就只能在公共租界活动。”王天木坐在硬板床上，示意孙远也坐。

        谁说不是呢？

        原来还可以在法租界活动，现在日伪特工总部有了吴四宝，他们在法租界兄弟也只能全部撤回公共租界。

        可公共租界搜查居民的枪支弹药特别严格，要不是这处书店也是军统以前的地产，再加上孙远掩护身份就是公共租界邮政局的一名电工，他们还真得被这些日伪特工总部的人赶到郊外去不可。

        “这几部电台很隐蔽，你干得不错。”王天木从怀里掏出徐来给的那条小黄鱼：“这个你先拿着给弟兄们先发点费用，老板说了很快就汇钱到上海汇丰银行......”

        “很快是多快？弟兄们都等着钱寄家里过年。”孙远掂了掂手心里那根黄澄澄的金条。

        王天木其实比他还着急，要不是自己的画像已经在日伪特工总部存了档，那他亲自去外滩路汇丰银行跑一趟取个钱也不是什么难事，可现在......

        但这些他不能同孙远细讲，只能保证在过大年前一定将经费发到他们手里：“过小年前，一定将经费发到各位手里。”

        孙远一听，脸上立马有了笑容，他搓了搓手：“王站长，这些天兄弟们也是卯足了劲，截获了不少上海日寇与重庆日谍来往的电文。”

        “哦？那破获了几份呐？”王天木双目微凝，刚才温和面孔，一下子变得严肃。

        孙远见状，从硬板床下面拿出一叠电文：“这些电文，我们截获后，这破译的工作，赵副站长他们有更专业的人员......”

        “那还不送到他那里去？！”王天木怒了。

        孙远挠了挠脑袋：“还不是日伪特工总部那些人一直对我们围追堵截的，赵副站长就同我们这组失联了。”

        “失联，我怕是他是去躲清闲了吧？这些电文再誊抄一份。”王天木拿过那叠电文随意翻看了一下：“我们自己也能破译！”

        这？难道站长要亲自破译？

        这破译工作繁琐复杂，就算是临时找人，这就要大过年了，谁还有心思赚这个钱。

        见孙远犹疑，王天木皱眉又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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