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一身戎装，脸也沧桑了不少，乐正水灵还是立马认出他来。

    看到自己的恩人，他没有惊讶她的青春，高兴的请她坐下。

    乐正水灵闻出他身上的血腥味，看得出他身上的戾气。

    “这么些年，你也是厉害了不少。”

    “恩人可要试试看？即便你是女人，我也不会让着你的。”

    他笑了，还想那时看到的模样。

    乐正水灵正要开口的时候，一个人闯了进来，看到乐正水灵后，话吞了回去。

    两个人眼神示意，到边上嘀咕了两句，乐正水灵发现他的眼神变了，充满了杀气。

    “恩人，你且在此歇歇，我让人给你准备些吃的喝的，我去去就来。”

    帐中只剩下她一个，海棠公主又突然出现。

    “你就不好奇他去做什么了吗？”

    “你在跟我浪费时间。”

    乐正水灵的耐心已经到达了极限，她还一脸的不在意，强行将她带走，让她去看对方的杀戮。

    “看到了吗？他从来没有忘记妖族的仇，如果只是除妖，对于道人来说，倒也算立场正确。可你也应该看到了，人，他一样杀。

    起初是那些亲近妖族的人，到后来是他无端臆测的人，再到后来，他可以无需理由，只为满足自己的杀戮。

    看看那些惨死的妖和人，你可有后悔过救他？他的村子，不过二十余口人，可他杀的妖和人早已千千万。值得吗？

    如果当初没救他就好了，那么现在也不会有这么多无辜的妖和人惨死，你，后悔吗？”

    乐正水灵紧紧盯着眼前的一幕，海棠公主不断在耳边唠叨，简直是烦透了。

    她冲了过去，阻止他的杀戮，为那些无辜的人求情。他却振振有词，不觉得对方无辜不觉得自己有错，没争论两句，他反而指着自己，无端臆测。

    乐正水灵试图打醒他，可是现在的他早已强大到不是对手，乐正水灵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下死手。

    “恩人早已迷失了心性，我真的很痛心。”

    “你要杀了我吗？”

    “不，我不想杀你，是你想杀我，是你在妨碍我，妨碍我替天行道。”

    “没错，我就是在妨碍，只不过我是在妨碍你犯错。”

    “不，不是，你不过是后悔救了我。此刻，你是不是想着，如果当初没救我就好了，是不是？”

    乐正水灵还没有回答，他的枪已经刺了过来，乐正水灵更是闭上了眼睛。

    她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听到了熟悉的呼救声，睁开双眼，看着小时候的他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让他去死，你可以救千千万的无辜者，还有你自己，如果他活着，你只有死路一条。”

    乐正水灵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如果现在他死了就不会有以后的他，如果他还活着，枪总会刺在身上。

    明明很近的距离，却跑了许久，眼看着他就要到达跟前，无视他是多么容易的事，只要靠边站。

    看着她侧开身，海棠公主嘴角的笑意已经遮掩不住，结果她还是出手救了他。

    “为什么？你不怕死吗？”

    “救他的事我不后悔吗？我后悔，我不怕死吗？我怕死。只是，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去死，这也是一种自私你明白吗？

    未来无法预见，我只是遵循了我当下的心。我只知道，不救他我一定会后悔，我会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件事，时时活在自责当中。我选择了，也许暂时的心安。”

    “哈哈哈，不，你不过觉得这是假的，无所谓，所以你敢做出任何能够说服我的事。你，害死了千千万的妖与人，还有你自己。”

    他的银枪终于刺了过来，乐正水灵闭着眼接受着一切，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觉得鼻梁有些瘙痒。

    “恩人你看，我终于成大道人了。”

    乐正水灵睁开眼，看着他一袭白衣，翩翩少年郎，言笑晏晏。

    空气中弥漫着花香，蝴蝶翩翩起舞。

    “这不可能。”

    “是啊，这怎么可能呢？未来充满了未知与变数。我救他的时候，只是希望他活着，我相信他的未来是好的。我相信你也是，你选择牺牲自己的时候，只是想着救鬼族和冥界。

    就算你知道，你不会死会被困在此处，受永生永世的痛苦，我相信那个时候你的选择是一样的，就算会有片刻的犹豫，因为你不知道这个后果如此煎熬难受，所以后悔，人之常情。你想结束这种煎熬，人之常情。

    而我，现在也要为了自己，为了自己在意的人，选择牺牲你。”

    “呵呵，牺牲我？凭什么？我牺牲了我自己，你又凭什么牺牲我？要不，你来换我吧？说得如此轻松好听。”

    “我可以如此选择吗？用我来换你自由？”

    海棠公主直接怔住，看着她，不是随便问问而已。

    “你你明知待在这里，很煎熬很痛苦，又为何……”

    “因为我与你一开始的想法是一样的，如果只是我一个，就能换来全族的活，拯救天下苍生的话，值得。”

    “不，不一样，我一开始根本不知道会这样，如果我知道……如果我知道……”

    “你一样会这么选择，只是可能时间会更久一些。”

    “你太看得起我。自私没有错是吗？现在你救了冥界，如果以后冥界想要独霸，除掉人族，你会不会后悔？”

    “谁不希望自己的种族强大？”

    “种族的强大可以，个人的强大也可以。现在不眠山的那位，他也是自私，他也不过是想要永生和强大的力量，可你们不一样觉得他错了？要讨伐他吗？”

    “我内心深处对无端的杀戮充满了厌恶与反感。然而，如果一个人是为了最基本的活着，这种情况下，我会理解他的立场，并且认为他并没有错。

    你为何不这么想？我们讨伐他不是因为他错了，而是他为了活着要我们去死，凭什么？成王败寇，师兄说的。正义必胜，一个道理，也是师兄说的。

    他若胜了，继续当他的神，天下是他的，他说了算，叛徒就叛徒，像以前一样；我们若胜了，也有我们的说词，未必不会比叛徒难听，你觉得呢公主？”

    海棠公主听罢噗嗤一声大笑起来。

    “好一句成王败寇，好一句自私无罪，这么多年以来，我在等的其实就是这么一句话:你没有错，我，没有错。”

    笑着笑着，她又哭了，而她的模样，也渐渐变了，乐正水灵这才明白，她，根本就不是海棠公主。

    “你不是海棠公主！”

    “我从来就不是，而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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